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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地分析归纳,不难发现摄影行为自始至终被包含在两个方向的内容里:其一,“看客观”;其二,“主观看”。什么是看客观与主观看?简单地说,看客观是尊重客观事物的存在方式,对客观事物侧重于技术性的形象上的复制(或者说,描摹刻画);主观看是以摄影人内在的感受为主,以客观事物为蓝本在艺术性思维主导下让图像歧义或异象化。
摄影对准的是客观,其行为必须面对客观事物才能发生,再以影像的方式传递客观信息。整个摄影延续的过程就是一个“看”。无论以历史的纵向看、还是当今现状的横向看,摄影的主流始终由“看客观”主导着。
摄影术的出现及我们对摄影术的应用,很大的目的性是为了拷贝客观。摄影是最早、也曾经是唯一对客观事物在一定程度上进行复制的方式。但是,若要细究的话,指望摄影复制下一个完整的客观事物,那是一种奢望。因为,客观事物发生在三维空间,并且是不断发展变化的,尤其对于人类社会来说,很多社会状态都是转瞬即逝的,而摄影的结果是二维图像,它只属于时空上的一个点,或者说是完整事物体上的一块“切片”。我们绝不会从一幅肖像作品上了解到一个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以及他的性格、学识、经历等等,甚至,不敢断定这幅或颦、或笑的肖像是否就是当时此人的真情实感。一个人与自己影像的区别,有时可用南辕北辙来形容。
而对摄影是拷贝客观这样的一种说法,与其说是词语上的一种附会,更准确地讲,摄影拷贝(复制)客观那是一种追求、一种境界。
不可否认,在相当程度上摄影的意图是想努力传递更多而准确的客观信息,把对多数人生疏、不明晰的事物、需要知道的真相,提供一个认识的摹本、验证的证据。
但是,面对客观事物每一个人不一定都能看懂、认清其中的因果或本质。
所以,当今的事实是:记录式的摄影只是在某种层面上,为大家提供了一个验证或认识客观的线索而已。而众多的线索其质量与正确性又是良莠不齐。其中,正确的线索可以帮人们按图索骥,认清事物的本质与规律。当线索就是一个错误的信号时,其结果往往让很多人陷入认识的误区。
因为社会现实,摄影的看客观常常被肢解在多层面、多角度、多含义、多意图上,摄影的不同“看”法,及“看”的不同内容,反应出其社会道德观、价值取向、认识程度、技术的掌握诸多问题。
权力与政治对自我标榜的图像,有自恋症般的依赖。在任何缺乏民主的专权政体里,摄影行为原本的客观意图,往往会被遏制、绞杀;另外,摄影对权力与政治的附庸及崇拜,会使其图像因为道德立场与客观现实出现偏向和偏差。权力与政治的开放程度往往决定了对客观事物的选择与隐瞒程度的大小。因为权力的需要,客观被篡改、图像被限制,或有选择地公开极小范围的客观事物,其事物的本质与真相往往与图像的表述本末倒置。纳粹对莱妮·瑞芬斯塔尔的完美“形式主义”如获至宝地喜爱,因为其史诗般的影像可以为邪恶的第三帝国勾画出一具崇高的符号。在此符号下更多得多的令人发指的暴行却秘而不宣。
除了道德意图非常明确的对利己的少量客观事实无限放大,以点带面、以偏概全。道德对图像控制的另一个方面就是对客观的真伪大做文章。消费社会里普遍存在着唯利是图的价值观操弄图像的现象。这时,利益往往决定了“客观”的存在与否。商业广告最惯用子虚乌有或被夸大的事物图像来欺骗人们的视觉,以期达到影响人们消费行为的目的。把伪饰的现场移植到图像上,照片的证明功能被利益熏心所利用。“看客观”在这里成了愚弄。当然,愚弄的结果要看利益单位的操作能量、图像质量、受众的识别程度。典型事例就是陕西镇坪“华南虎照片”事件,其利益集团面对当今的网络及无法愚弄的大众,他们最终失去了地方权力的支持,不得不以一种政治的手段,把一位连最起码摄影知识都不清楚的山民周正龙当作炮制“华南虎照片”的替罪羊。
道德观与价值观的堕落使摄影原始的目的被剥夺,“看客观”被利用,其证明的性质成为误导的条件,使社会公众的认识、判断相悖于客观事实与规律。
不无遗憾的是,图像上伪造的客观依然属于摄影看客观的定义范围。为何如此?因为本人知识有限,不能以现有的学术(比如符号学、现象学)观点去论述,只能以推理的方式阐述逻辑的合理性。
摄影的看客观应该属于对摄影原始本质的定义名称。就像一位抢劫、杀人犯名字叫“好人”,凭着一个美好的名字限制不了他的犯罪行为一样。或许这样的解释并不完整,因为,“好人”与罪行的定义不是同义词。而“摄影的行为是看客观”更贴切“存在即合理”这样的哲学道理。举个例子:两个人同时拍到了一只老虎在野外游弋的照片。其中一个人告诉大家,这是摄制组正在用马戏团驯养的老虎在野外拍摄武松打虎的电影。而另外一个人却拿着照片向大众声明,这事自己去泰山游玩时拍到的野生东北虎。这种现象在符号学里有很科学的定义、说明。以普通的推理判定一下:老虎在野外是客观,二维的图像即照片也不是假的;只是老虎为何在野外出现的因果存在着虚假的陈述。我们发现,这里“摄影的看客观”在为一个谎言作伪证据。
摄影除了在面对事实的真伪,使记录的信息存在谬误外。摄影主体对世界的认知数量,以及摄影的技术操控往往决定了传递客观信息的质量。
所谓优秀的摄影作品,其本质都是作品的摄影人,对这个被摄体及其相关联的事物,有了相当的认知,再凭着经验、阅历、理性的思辨,加之道义、责任、情感的支持下,对所见的客观事物进行有效地分析、整理、归纳,认清其中的本质规律,抓住主要矛盾。当然,大部分的优秀摄影作品,符合娴熟的技术、技巧的敏锐捕捉。优秀作品的图像除了承载主导信息,还会恰到好处的控制有效信息的容量。使大多数受众面对画面容易解读,在认同其表象的形式外,还能对画面的指向做出联想、感受到其深刻的思想内涵。
看客观的质量很大程度上决定于主观的撷取,看客观受制于主观的选择。大部分“看客观”方面的优秀作品都是缘于主观对客观全面而深刻的认识,其图像能提纲挈领地印证一个事物的主要矛盾。一个尊重客观、读懂客观的摄影人,即便画面的形式应用了某种夸张手法,依然不会误读或歧义转向画面的客观意义,其心灵的感受必有一种斧凿的深刻。
相反,由于主观的浅显、狭隘、片面,往往会使“看客观”出现错误的判断,就像有些人把纪实题材理解为“破房子、苦孩子”一样。被主观扭曲的客观是因为认识的偏向,无论阐述的对与错都是为了“看客观”存在的。主观的认识误差并不能改变其行为的本质。
应该讲,“看客观”的摄影行为过程包含集纳信息与散布信息两个方面,其目的是使人们得到感受与领会。“看客观”可以诠释大部分摄影行为的目的或本质。
摄影术自诞生起,并没囿于只是传达现实事物信息的单一功能,利用摄影的技术手段于抽象的观念表达时,其主观看的机会就大大增加了。 追溯摄影的历史足迹,不难发现摄影的发展一直尾随各种文艺潮流,在各类主义的旗帜下,都有摄影作品的附和。
所谓摄影的“主观看”,就是通过摄影将客观异象化、歧义化。主观看秉承传统的文艺思想,使摄影的方法在艺术方面有所作为。在这里真实的客观与客观规律不再重要,图像的意图在于阐述一个文学的真实、戏曲的真实、美术的真实。
通过摄影把客观异象化、歧义化,并不限于对事物的外貌、外形在图形上的变化。就是说歧义并不因为客观的外形才发生。
主观看在单纯的歧义化上,图像往往忽略客观的真实意义,遴选、罗列自己主观认为的有效信息,行为表现在于重置客观条件,然后散布一个主张、意义、观念。以此激发大众的联想共性、集体的潜意识;使之认同一种主观色彩的抽象真实,即便是片面的、局部的、单纯的、非理性的,或者只流于形式。
异象化的摄影图像,这种情形往往是为了表现艺术思维控制下的奇思妙想。艺术在于创新,把艺术创作模式作用于摄影,甚至,打破摄影的界定,充分利用个人的主观臆断、想象力,使图像趋于一种表面上的形式逻辑。更多的时候,这种内心化、个人化的图形对大众的影响主要在于视觉上的感染,及意义上似是而非的联想。显而易见,传统的艺术素养决定了形式大于内容的结果。
在此首推杰瑞·尤斯曼(Jerry.N.Uelsmann)的作品,无不令人叹服其登峰造极的传统暗房技术与不可思议的想象力。审视其图像,在完美无缺的形式下,观者却也不能在迷乱的意义途径里往返其中。纵观尤伦斯大部分作品,本文作者似是而非地理解:在现代主义思维模式主导下,以不可思议的场景把虚无主义图示化。
说起现代思维,当然离不开结构、解构等等一些思潮,对此的追求使主观看的画面朝向非理性、魔幻、奇异等等的形式走向极端。而当代媒体又对这样的现象推波助澜,让主观看下的疯狂图像形式走向不归路。
对待主观看的创作,社会记忆的深刻与否还是侧重于艺术与思想并行的作品。很多阐述思想逻辑,表现艺术与社会责任或道德的图像容易被社会接受。但是,其中叠加的艺术元素是主要的,也是图像被记忆的缘由与线索。
伴随当今摄影行为的私人化、随意化、娱乐化的趋势,异象化图像在媒体上尽显其“风采”。为娱乐、为宣泄、为无奈,主观上的随意发挥让很多图像的取得,超越了摄影的概念。主观看变作了主观创造。
异象化主观看是以异象为主、歧义为辅,它的过程是集纳想象力散布图像。
很多时候,主观看与看客观中因各种原因故意或无意散布虚假性、片面性的客观信息好像是异曲同工。其实,两个行为附着的语境存在着极大的不同。所以,摄影的看客观行为出现误导、偏差不能解释为“主观看”。摄影的“看客观”与“主观看”属于行为逻辑方面的分类,看客观中掺入很多主观因素,使摄影的看客观出现偏差,是行为与方法的错误。不能以此分类名称去解释某个具体的摄影行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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